顽贼第六百二十八章 歪打正着
韩城县衙后堂。
夜风扰动书房烛火摇曳暖色烛光打在左懋第的脸上。
桌案上摆着轻飘飘一张纸还有一根装在木匣中的小拇指。
信的抬头是知韩城县事左兄敬启;落款是大元帅府弟承宗敬上。
字迹是馆阁体但不够圆融拘谨难压锋锐。
左懋第的眼睛盯着书信瞳孔却早已失焦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起自己在山东的少年时光鲜衣怒马双亲俱在尚不知人世疾苦。
因为父亲左之龙先做延安府同知后为滦州知州给他提供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在莱阳西郊还有一座西墅草堂专门读书用。
而他的母亲陈夫人是宁海卫指挥佥事陈治安的长女所以他的少年时代往返于城镇与卫所之间读书习武。
跟他的兄弟朋友加入复社分支的山左大社交游聚会切磋学问评说时局文名远扬。
而另一方面他又自小被卫所的将军们看着长大弓刀铳炮不过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而已。
人们说他还是秀才的时候就负有海内盛名不可一世。
直到他二十三岁乡试年父亲突然离世他没有参加乡试将父亲葬在家乡在坟墓旁结草庐而居守孝三年错过第二次乡试。
随后对母亲更加孝顺关心每晚陪母亲说话母亲睡了他才去睡每早陪母亲吃饭母亲吃完饭他才出门读书。
当时人们都说左懋第在父亲死后一蹶不振成了天下第一大懒蛋日上三竿才起床出门。
一个青年男子最飞扬激荡的六年他三年在坟地陪父亲三年在家陪母亲只在二十八岁那年跟白莲教徒打过一仗。
别的秀才都是用弓箭只有他用炮。
一炮炸膛命中自己一炮打放命中敌首。
直到二十九岁他才参加乡试取得亚元三十岁考取进士得授韩城知县。
在韩城这三年是上天给他最严峻的考验也是他人生最有意义的三年。
崇祯五年他刚一到任流贼已经在这片土地肆虐三年王二、王左挂那样的巨寇轮番前来更有数不清的小贼滋扰县境。
而流贼只是左懋第作为知县遇到的小问题。
真正的大问题是不下雨雪。
崇祯五年冬季无雪春田迟没麦子;夏季雨少秋霜早杀谷子。
六年冬季又无雪麦子不入地;七年春季又不下雨良田成为焦土。
全面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富家尚能支应而穷家百姓从吃草根刮树皮发展到卖妻鬻子最后刮死人肉而食。
除此之外还有左懋第作为吏部铨选、皇上御批的知县最基本最基本的职责:收税。
韩城这个地方啊在籍七千二百九十三户六万两千六百三十七口。
七十年前嘉靖四十年的人口普查后来就没做过了。
实际上的百姓有多少呢左懋第知道他过来就做了人口普查只是没往上报。
经过这几年的祸乱眼下人口还剩十一万出头。
这里人口不少但土地有个问题上次丈清田亩也是七十年前。
韩城靠近黄河这七十年的时间里黄河多次冲毁岸边田地但田地毁了赋税还要按照老规矩交。
这就导致韩城过去的赋税每年都是空赔状态就是说即使县官依照国法百分百完征韩城老百姓依然倒欠国家银粮两千余石。
所以哪怕没有旱灾沿河失去田地的村庄还是要把这份粮交上。
解决问题说起来简单丈地均粮。
可实际上丈不了知县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户有心无力。
在知县身边的、上面的、下面的全是有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的本地人都不愿意重新丈地。
只有沿河那些倒霉村子总共万把号人想要丈地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怎么读书、怎么做买卖怎么在县里拥有话语权? 这根本不是那些身上连一件完好衣裳都没有老幼病残在黄河沿岸看见他就乌泱泱跪地磕头就能把问题解决掉的。
那的确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可当金光万丈的知县老爷回到县衙左懋第依然是孤军奋战没有人和他一条心。
左懋第没能力丈量土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赖子。
上任三年年年打报告让朝廷免除过去欠税这当然不可能免掉。
但是对左懋第来说无所谓了他本来就不是个追求‘应该’怎么做的人。
就好像在这个并没有那么流行守孝的年代明明有能力够水准却自愿错过两次乡试一样他向来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朝廷要收的税他收有能力交税却想欠的他追征但没能力交税的欠税了……欠着吧。
别人说你不催科朝廷考校功绩的官员来了你没有功绩韩城就把你耽误了。
左懋第说那些人是真交不上税即使我为了政绩派遣吏员催科拷打也一样收不上税反而害了人心和国家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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