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十分钟对苏晓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宿舍楼外墙上那片蠕动的、不祥的暗影仿佛拥有生命透过窗帘的缝隙也能感受到那股阴寒的注视感。
室友早已因为恐慌被家人接走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和窗外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呜咽声。
她手忙脚乱地往背包里塞了几件必需品、钱包、手机充电器还有那本一直没看完的、楚夜推荐的社会学着作——仿佛这本书能带给她一丝虚幻的稳定感。
当她接到楚夜“下楼”的信息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宿舍门。
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似乎也有灰色的脉络在隐隐流动。
她不敢回头一路飞奔下楼。
楚夜就站在宿舍楼外的路灯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身形挺拔在周围一片混乱和恐慌的背景下显得异常沉静像激流中一块稳固的礁石。
他背上也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走。
”他没有多余的话一把接过苏晓沉重的背包挎在肩上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她冰凉的手带着她快步穿过校园。
临州大学的校园已然半瘫痪。
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学生拖着行李箱往外涌保安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车交织的刺耳鸣笛。
天空中那诡异的铅灰色云层压得更低仿佛触手可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电路烧焦般的臭氧气息。
楚夜没有走向校门方向那里此刻肯定拥堵不堪且混乱。
他拉着苏晓拐向一条通往学校后山的小路。
这条路平时就少有人走此刻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簌簌声响以及两人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这是要去哪？”苏晓气喘吁吁地问她的手被楚夜紧紧握着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量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同于往常的凝重。
“去一个必须去的地方。
”楚夜的声音低沉没有回头“路上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跟紧我别回头也别停下。
”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小径旁的树林里阴影突然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凝聚成几个模糊不清、四肢着地的黑色轮廓它们发出低沉的、仿佛喉咙里卡着沙砾的嘶吼眼中闪烁着饥饿的红光。
苏晓吓得几乎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楚夜脚步未停眼神一冷。
他甚至没有松开苏晓的手只是空闲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挥。
一股无形的、带着微弱暗影波动的力量如同清风般拂过。
那些扭曲的阴影造物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瞬间溃散重新融入了周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晓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夜平静的侧脸。
刚才那一幕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楚夜你……”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别问。
”楚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拉着她更快地穿过这片区域“记住我的话跟紧别停。
” 他们穿过荒废的后山从一处破损的围墙缺口离开了校园区域进入了临州城北的旧工业区。
这里曾是城市发展的引擎如今早已废弃多年到处是锈迹斑斑的厂房、断裂的管道和荒芜的空地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此处的“灰斑”现象更为严重几乎每一面墙壁、每一根铁架上都覆盖着厚薄不一的、如同拥有呼吸般微微起伏的暗色物质。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吸一口都带着沉重的污染感。
奇怪的是这里反而比混乱的校园和市区更加“安静”。
一种死寂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些无处不在的“灰斑”吸收了。
楚夜根据体内暗影之心碎片的指引以及“心镜之契”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灼热感带着苏晓在迷宫般的废弃工厂间穿行。
苏晓紧紧跟着他心脏狂跳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与恐惧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对楚夜身份和能力的巨大震惊与困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轻易驱散那些怪物？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最终他们在一座最为庞大的、曾经是主厂房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厂房如同一个匍匐在地上的钢铁巨兽大部分结构都被浓密的、仿佛具有实体的黑暗所笼罩只有正中央两扇巨大、锈蚀、布满“灰斑”的钢铁大门微微敞开着一条缝隙。
从那条缝隙里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变幻不定的幽紫色光芒。
同时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伴随着强烈的空间扭曲感从那门后传来。
苏晓看着那扇门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这种感觉！和她之前在树林边看到的那虚幻的“门”一模一样但这一次它无比真实无比巨大无比……迫近！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门后的空间在呼唤她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既恐惧又渴望的复杂冲动让她浑身战栗。
“就是这里了。
”楚夜松开一直紧握着苏晓的手转向她目光凝重而复杂“苏晓听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站在我身后。
如果……如果有什么东西试图和你沟通或者你感觉到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苏晓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深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之前所有的疑问和恐惧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嗯。
我信你。
” 楚夜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入脑海。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那扇散发着不祥光芒、连接着两个世界、也决定着无数命运的巨大铁门。
他能感觉到“门卫”那冰冷而威严的意志如同实质般笼罩在门口。
而洛菲丝的目光也正穿透无尽时空聚焦于此。
风暴眼就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牵起苏晓的手迈步走向那幽紫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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